「遠方的歌聲在迴盪」這個系列並不是樂評,這只是用來記錄一下前音樂愛好者的一點感覺而已。內容不太可能出現什麼精闢的見解,當然也不可能有多客觀(事實上「喜歡」從來就與客觀搭不上線),更不可能在這裡看到我毒舌,因為這個系列裡出現的專輯一定都得是我非常喜歡的-至少得要頗喜歡的才行,怎麼毒舌得起來。

       好啦,廢話少說。以下正文開始。
       講「回聲」這張專輯也許很多人會搔搔頭,不知道這是哪一張,但若講「夢田」這首歌大概就有很多人知道了。齊豫與潘越雲合唱的這首夢田,當年可算是很紅的一首合唱曲。不過紅歸紅,KTV裡唱的人感覺上並不多,大概是這首歌如果當真二部合唱,大部分人都唱不起來之故。

       這張專輯,是已故作家三毛的第15號作品,整張專輯的概念與歌詞都是三毛的心血。「回聲」這個專輯名稱下得真的太棒了,韻味無窮,除了三毛的英文名字是Echo這個原因外,也呼應了專輯本身就是三毛自己寫給自己的作品。就像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對著空氣說話,牆壁卻將所有的話回響給自己一樣。

       這張專輯,是三毛寫給自己的一種…算是救贖嗎?我不知道。但我總覺得,所有的文字,都是三毛自己與自己的低語。並不是為了讓別人知道她曾經做過什麼,而只是想確認自己真的曾經擁有過什麼,雖然這些已經都逝去了。

       這張專輯也是難得一見的自傳式音樂作品。從小時候、初戀、流浪、喪夫、寡居(當然做這張專輯時還沒自殺),11首歌曲串成三毛的一生。老實說,我現在聽到夢田,都還是覺得三毛早就預告了她要去追尋她心裡那個不醒的夢。所以如果夢田真的是個預告的話,那麼她其實連她的自殺這件事,也早就寫入自傳裡了。

       雖然這張專輯因為三毛的自殺而更顯得淒迷,但即使三毛不自殺,這張專輯一樣讓人忍不住那股悲涼。每次聽到齊豫唱著今世,總是在一陣雞皮疙瘩後,從心底湧起止不住的哀傷,心痛到令人全身都會不自禁地微抖起來。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慟?

       你忘了忘了 忘了忘了
       那一次又一次水邊的淚與盼
       你忘了岸邊等你回家的女人
       日已盡 潮水已去 皓月當空的夜晚
       交出了再不能看我 再不能說話的你  -今世

       我常在想,如果在荷西(三毛的老公)死了這些年後,三毛寫這首歌詞時仍然這般心碎,那在荷西死時的當下她到底是怎麼撐過來的。換做是我,會不會乾脆抱著荷西的屍體一起跳進海裡去算了,一了百了,也免了日後的肝腸寸斷。

       嗯…忽然覺得我真的很可能會這樣做…

       專輯裡雖然以這首今世最為催淚,但我最喜歡的其實是七點鐘這首歌。這首歌寫的是三毛的初戀,寫的是三毛初次面對感情的驚慌與期待。今生就是那麼地開始的,三毛在七點鐘一開始就寫下這句。三毛的一生,自情始、至情終,因此她才會認為初戀是她今生的開始。

       齊豫真的是生下來唱歌的,不管是今世的哀慟欲絕,還是七點鐘的既期待又怕受傷害,都能把情緒抓得很恰當很飽滿但又不會太過火。

       當然,潘越雲的表現也很棒,只不過潘越雲擔綱的中低音部份,就整張專輯的情緒來說比較不搶眼而已。

       我甚至在想,三毛的理性與感性,在專輯裡是分開給齊豫與潘越雲去詮釋的。高音域的齊豫負責比較激動的感性部份,中低音域的潘越雲就負責了比較沈穩的理性部份。因此,當歌曲的情感是激昂濃烈的時候,就由齊豫來主唱,例如七點鐘、沙漠、今世、孀;比較低迴撫慰的時候,就由潘越雲來唱,例如飛、曉夢蝴蝶、遠方。而代表童年時情感尚未啟蒙的軌外、謎,以及喪夫後看開了(我一直覺得她只是自以為看開了,事實上根本沒有)的說給自己聽、夢田,就讓兩人合唱,顯示出理智與情感的調和。

       以上是我自己的胡亂推測,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哈。

       最後當然要講一下夢田。

       什麼叫合唱?聽了這首歌就知道。不管是一起唱一個聲部、分開唱兩個聲部或是互相和聲,這首歌絕對可以列入「如何唱好合唱曲」的經典教材範例。曲子結構很簡單,但透過編寫得非常棒的二部合唱,再加上齊豫潘越雲兩人各具特色又異常和諧的嗓音,讓整首歌格外有深度,一點都不覺得單薄,令人回味無窮。比起現在許多歌手所謂的合唱,不過只是你一段我一段,最後再一起唱一段,委實不可同日而語啊!

       讓我說給你聽吧
       但願 醒來
       已不在這個世界  -說給自己聽

       三毛,雖然妳真的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但妳仍留下這個音樂自傳作品,真的很謝謝妳。當然也要謝謝齊豫與潘越雲,沒有妳們的詮釋,這張專輯大概也沒辦法這麼經典,這般令人動容。

       最後用夢田的歌詞當結束吧,我心裡那個不醒的夢也許跟三毛的很類似哩!

       每個人心裡一畝 一畝田
       每個人心裡一個 一個夢
       一顆啊一顆種子 是我心裡的一畝田
       用它來種什麼 用它來種什麼
       種桃種李種春風 開盡梨花春又來
       那是我心裡一畝 一畝田
       那是我心裡一個 不醒的夢  -夢田



本文圖片為自行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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