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

你哪問我什麼是幸福 叫我怎樣講
阮若是千金小姐 好命還嫌不夠
你哪問我什麼是人生 叫我怎樣回
阮不是在家閨秀 幸福要叼位找

啊~~ 阮是野地的長春花
幸福是風中的蠟燭 咱要用雙手捧
啊~~ 阮是野地的長春花
人生是暗夜的燈火 帶咱行向前

雖然是乎人看輕 走到這條路
阮嘛是飼家賺吃 有什麼通見笑
紅燈路頭街巷 暗暗孤單行
唉呦~ 換來一家的吃穿
我的人生呦~~

詞:日日春、黑手那卡西、陳柏偉  曲:陳柏偉
主唱:麗君  和聲:春夫人合唱團

  這首歌很感人,但我相信知道的人一定很少,因為這首歌所描寫的這一小群人,是被許多人刻意遺忘,而且被許多人看不起的,他們就是被台北市前市長陳水扁給廢掉的前公娼們。

  這群前公娼們,處境比起許多從事社會運動的團體遠遠不及。比方說,樂生好了。樂生有許多人願意出來幫助他們說話與爭取權益,姑且不論會不會成功,至少在民眾的心裡,是不會有什麼道德評價的,頂多只會認為這樣會不會影響到捷運新莊線的進行。

  但若講到公娼們爭取的妓權運動,那就根本不能比較了。別的不說,單就娼妓兩個字,就可以讓一堆人腦袋在完全不運作的情況下,直接以道德評斷給判死刑了。娼妓搞什麼社會運動?這麼低賤無恥的行業,不除之殆盡已經很客氣了,還敢爭什麼權利?

  我對這種道德評斷非常的不以為然,講得極端點,會這樣想的人根本就只是為了顯現自己的「清高」,所以才這樣踐踏這種提供人類最基本需求滿足的行業。事實上這個行業非但不低賤,而且還很高尚。別的不說,要是沒有娼妓這個行業來解決人類最原始的需求,會有多少需求不滿的人為了滿足需求而去強暴、強姦其他婦女?單就這一項貢獻,就夠讓人尊敬了。所以我很不懂,那些歧視娼妓的人到底在假清高些什麼,憑什麼去歧視這一群對社會有貢獻的人。

  自古以來,生物在從事性交的時候,往往都是生物最脆弱的時候,因此通常不是速戰速決,不然就得找個隱密的地方,以避免在性交的時候被掠食者攻擊而喪命。我想這種天性,很可能就是現在人類對於性的態度這麼愛恨交織的關係。既喜歡做愛,但談到性的時候就扭扭捏捏地不敢光明正大面對,甚至不願意承認自己有性慾,對性也有著莫名的抵抗與敵意。極端些的人甚至會認為性是骯髒的,所以不但喜歡做愛的人很髒,從事性產業的人更髒更噁心。

  但性到底哪裡髒了?沒有性,就沒有生命啊!性是生命的開端,怎會骯髒噁心呢?真正骯髒噁心的,應該是以不正確心態去看待大自然的事物,歧視應該平等對待的所有生物的那些人類啊!

  我知道有些人會把性當成繁殖的唯一神聖的工具,因此對於性的要求非常不尋常,不但堅持婚前不能有性行為,更認定性行為只是為了生小孩,此外都是不對的。我雖然不認同這種想法,但也不認為不可以這麼想,相對的,我也不認為這些人有權力要他人照著他們的想法做。也就是說,如果有人因為他自己這樣想,因此認為公娼們爭取娼妓權是不對、不應該的,那我會認為這些人根本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自己獲得了某些權利後,卻想剝奪其他人的權利,這又算什麼社會公義,算什麼平等社會?

  會從事娼妓工作的人,大部分家裡都有著很悲涼的故事,這些故事往往只有自己家裡也遇到的人,才會特別有感覺。例如,「妓女聯合國」一書中GoGo嬋的故事。

  GoGo嬋家裡是賣水果的,家裡沒有錢供她上國中,只能在家幫忙賣水果。沒想到父親被合夥人跳票而被抓去關,媽媽因重聽殘疾無法工作,因此她只能從娼來養活媽媽與兩個弟妹。

  但老天爺並沒有因此對她比較好。後來爸爸過世,大女兒患地中海型貧血,媽媽中風又老人癡呆,加上家裡的各種花費,她的負擔一點都沒減輕。最糟糕的是,民國86年陳水扁倉促廢公娼,這下子讓她徹底失業,穩定的工作收入瞬間沒了,最後不得不轉成私娼,但收入與安全完全沒有保障,只能過一天算一天,能撐多久真是天曉得。

  當我看到這個故事的時候,我很感慨。為什麼有很多人對那些搶糧搶錢搶女人的土匪視之為英雄,對她們這些不偷不搶不殺人,憑著自己的勞力苦苦謀生的人卻這麼不友善不公平?

  我一直在想,台灣人一直認為自己很進步很注重人權,但其實是很經不起檢驗的,妓權如此,樂生如此,原住民如此,外籍配偶/勞工等也是如此。對台灣人來說,人權只存在與自己有關的生活圈子裡,而不存在於與自己無關的生活領域中。但越是這樣,台灣就越沒有人權可言,有的只是一個光鮮亮麗的空殼子,一旦空殼子被戮穿,裡面包著的偏見歧視無知等噁心骯髒的惡臭膿汁就洶湧流出,讓只會空談人權的台灣人變成一場笑話。

  幸福要叼位找?老實說,我不知道。就目前的台灣來看,所謂邊緣、下層的社會人要找到幸福,恐怕比登天還難。除非台灣人願意改變對人權的態度,願意對所有人都採取平等、一視同仁的態度,要不然想在台灣找到幸福,只能靠這一代的人不斷努力,看看未來台灣有沒有可能改變,讓未來的人得到幸福了。

  只是,還要多久呢?

延伸閱讀:
日日春關懷互助協會


參考資料:
妓女聯合國,日日春關懷互助協會主編、出版


本文圖片取自interlocals.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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