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的WONDERLAND@魔界第六層

　　最近因為文建會籌拍的「國父紀錄片」，引發了許多關於孫文這個人的爭議。對監察委員周陽山與作家平路所提的諸多相反看法，就我來看不過就是聖人與凡人之爭：到底孫文該是聖人還是凡人？如果是凡人，要怎麼描述當然都無所謂，如果是聖人，怎麼可能會有不完美的部份？

　　先看看維基百科對聖人的定義吧：聖人大意是指被大眾認為具有特別美德和神聖的人。在中國，古代聖明的君主帝王，及後世道德高尚儒學造詣高深者，稱聖人。

　　如果照上面的定義，孫文看來並不具備什麼特別的美德，至於神聖也看不太出來。總不能說他創建了民國，就是個神聖的人吧？如果這樣講，每個建國者都是聖人了，但秦始皇是嗎？朱元璋是嗎？當然不是。至於道德高尚、儒學造詣高深，孫文根本八竿子打不著吧？

　　為什麼我會覺得周陽山把孫文當成聖人，就是因為他近日所做所言的這些，讓我認為他不容許孫文在大眾的眼裡有任何的不完美，即使周陽山不是有意的，但他的確是把孫人當成沒有缺點的聖人在看。但聖人就一定都完美嗎？

　　中國有史以來最有名的聖人當然就是至聖孔子，再來是亞聖孟子。孔子沒缺點嗎？他在世時搞了老半天也沒搞出個什麼像樣成就來，學說講得如何地頭頭是道，仍落得絕糧於陳的窘境。孟子呢？「當時尚有周天子，何事紛紛說魏齊」這句話雖然笑謔性質居多，但也的確說明了孟子也不是真的那麼遵行他自己宣說的聖賢之道。聖人一定都完美嗎？當然不是。

　　就算孫文真如周陽山所想的那樣是個聖人，那麼他也不可能是個完人。別的不說，單就與孫文發生過情感糾葛的女子關係之複雜，怎麼看也算不上什麼「特別美德」、「道德高尚」，就更別說什麼完人了。既然這樣，紀錄片中提到這些事情，難道能算是篡改史實誣陷古人嗎？

　　所以我對周陽山近日的言行感到十分不可思議，為什麼在他心中孫文一定是個完美的聖人，連批評或有比較不一樣角度的說法評價都不允許。即使是孔子，當時與後世也不是沒人批評過，難道現在的思想言論自由反而比以往退步了嗎？

　　老實說，我根本不相信有什麼聖人完人，這只是人類對於不可能出現的人事物所投射出來的虛擬物件罷了。這種虛擬投射若繼續發展下去，聖人完人就會變成神，然後就更不可侵犯，神的旨意也就更不能違抗。但有趣的是，很多時候各地宗教或神話裡的神往往比人類還像人類，比方說希臘神話裡宙斯的老婆赫拉是個超級醋罈子，宙斯本身更是到處留情留種的色胚風流客，至於孫悟空、豬八戒等就不用我多說了。

　　記得前幾天有看到一篇報導，說周陽山與平路的爭議是不同史觀路線的問題，但我不覺得只是這樣而已，這其中還包含了把孫文神化的狀況。如果只是史觀不同，歷年來因為史觀不同而起的爭議多如牛毛，但從來沒有某一種史觀去「禁止、限制」另外一種史觀的詮釋，只有在聖化、神化某個人事物時才會發生這種事。但問題是，為什麼都這個時代了，居然還有人想聖化神化某個人？

　　孫文即使是國父，他仍然是個人。要用不同史觀去描繪他，很歡迎，甚至用越多的角度去觀察他更好。每個人都有許多不同面向，怎麼可能單用一種角度就能把這個人描繪得清清楚楚。但除非作假，不然對任何角度的觀察描繪都應該尊重，不能因為對方的看法與自己不太一樣就惡意攻擊甚至禁止對方的思想言論自由。這部份，我認為不管是日常生活或學術研究、藝術創作，都應該特別注意。

　　但文建會這個紀錄片性質有點不同，我想應該要先釐清一點：這個紀錄片，到底是普通的電影紀錄片，或是用來宣揚孫文創建中華民國的偉大？如果是前者，當然要尊重創作者的想法，周陽山若有意見，那就自己出錢去拍一部符合他想法的紀錄片，不必對別人片子內容指指點點。但如果是後者，那麼這就是具目的性的紀錄片。我們不能說這樣有目的性的紀錄片裡完全不能放入孫文比較負面評價的東西，但既然目的是要宣揚孫文的偉大之處，那自然要聚焦在這部份。若是這樣，平路該了解自己應做哪些，什麼題材該留、什麼該捨，尺度已經很明顯在那邊了，如果硬要用自己的角度去拍，也未免太搞不清楚自己的任務了。

　　所以，文建會到底為什麼拍這紀錄片，出來講清楚說明白，該怎麼拍的問題自然解決。然而不管怎麼拍，好好地將孫文當成一個凡人而不是聖人、完人甚至神來看，才能真正地貼近他的真面目。


圖片取自The U.S. National Archives and Records Administr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