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還是要當。

  會客前夕,正值颱風來襲,猶豫一晚,隔天清早仍北上看你。

  「真的來啦!」大光頭你狠狠搥我一記,高興得要命。

  伴隨著新生活的開展,來到淡水唸書,我忙得跟嗡嗡小蜜蜂般。輾轉收到你寄來的信,得知抽中好單位,不再擔心調外島,心裡著實同你快樂。更巧的,之後你受訓,地點在泰山。「明天找你。」週末晚接到你的電話,我推掉所有已經訂好的約,專心等你。

  週日,原本應該是個愉快的相逢。你總不忘提及部隊裡大學生與專科生的差別待遇,有時隨口一句:「大學生了唷,講話果然不一樣。」或者:「大學生就是像你這樣。」左一句大學生、右一句大學生,聽得我太刺耳。尤其是「等到我們都退伍,你才正要唸大四。」幾乎使我翻臉。

  「生氣了?」你濃眉大眼,小心地問。
  「沒有!」
  「我們談別的好了。」
  「談什麼?」我望著夏末藍得令人出神的天空。

  是的,要談些什麼呢?在各自有新生涯要奮鬥的情況下,生活的交集是愈來愈少了。我們所能談的,除了近況,便是過去,那所謂現階段共同經驗話題就像遠得看不見的雲,不知是尚未飄來,或是已經飄去?當然我也會迷惘,信裡頭寫得像生死至交,見了面卻言語索然到底是出了什麼錯?這感覺,親近而疏離。

   「談茶吧。」你慎重地說。

  哈!終究我們還有一絲默契。從春茶、冬茶,談到品質最差的夏茶;從烏龍、包種,談到時下最流行的綠茶;從講究水質、茶具的茶道,談到市面上速成的罐裝茶-從初風送爽的午后一直談到半天倦鳥的黃昏。

  「你幾點收假?」
  「七點半。」
  「吃個飯再回去吧!走。」

  華燈初上,不知道是我送你到飛指部營區外,還是你陪在附近等回淡水的公車。

  「威威呢?好久沒他消息。」你問。等我回答的眼神像此刻初昇的星星。
  「馬祖籤,早離開臺灣囉。」

  一陣沈默。呼嘯而過幾輛別路線的公車。

  「你回去吧,不要陪我等了。」
  「沒關係,還有半小時才收假。」
  「你當真要準時回營啊?」我啼笑皆非,菜鳥就是菜鳥:「你如果準時回去,不被釘才怪!」

  這時候你才略為緊張。

  「再見囉!」你按按我肩膀,然後走了,走了一半又回頭:「下次寫信給我,不要忘記附上威威的地址。」

  我點點頭表示聽見,然後看你邊走帶跑,消失在營區裡,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夜好清,風好大,星光在我心底悄悄地亮。告別你的時候突然覺得冷,沒有你在身旁等車似乎變得漫長。我想起昔日的種種,就好像所有的往事未曾遺忘。

  「我們終究要長大的。」我摩摩雙掌,呵口氣:「全部都要。」

[全文完]

Sun Mar 30 16:09:52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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