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抓抓頭, 看著手上的那一張電話費帳單。
前幾天, 你一直記得好像有這麼回事, 有一份還是兩份的帳單, 瀕臨了繳款的期限, 但. 都. 還. 沒. 去. 解. 決。 一張是信用卡的帳單, 其實你已經辦了轉帳繳款, 然而, 你實在記不太清楚, 戶頭中的剩錢到底夠不夠, 讓發卡銀行有點狠心的扣去。 另外一張, 就是龐大到幾近要負債的電話費。你有點苦笑著, 講起來就興奮的長途電話, 還有被 modem 不知怎麼吃掉的市內電話費, 零零總總, 每個月都恨不得讓你想把電話線剪掉。
可是, 在你想起這件事時, 不管什麼東西哪一份帳單, 都好像被淹沒似的堆疊在你電腦旁邊的大堆大堆的文件落中, 附帶著超市減價的宣傳, 某地房屋仲介的廣告, 和 KTV 的點歌單。可能此時剛巧進來一通電話, 或是, 火爐上正燒著的開水死命的嗶嗶囂叫著。 反正, 當你再想到關於帳單的這件事, 已經是今天就必須要繳的時間了。
你花了好大的力氣, 攤開那堆不知由何時開始掩埋的雜物墳墓, 一張一份的檢核其中內容的有效性與否。 呵, 這邊有一份老情人寄來的問候。你索性的坐了下來, 打開這張令人感嘆不已的卡片, 以前和他在一起時, 他總是體貼的讓你感到心理嗔滿。
終於, 找到要解決的兩份帳單了。 你先查了信用卡的那份, 扣款日期是已經過了, 但好險的事, 明細表上列印的存款餘額, 還夠支付這個月的帳單。 再拿起電話費的 , 果然是今天該繳錢的, 你開始盤算著等會要先去提幾張鈔票, 才夠支應。忽的, 眼角的餘光, 看到有東西, 飄到地上。
是掉了另一個信封下來。 也是電話費的信封。你遲疑了一下, 撿起來, 看見收信人寫著「張文生」, 而住址是你家的樓上。
這個爛郵差。 居然把兩份信一起投到你這來了。 難不成要我付兩份電話費阿,你嗤笑著, 想著光付自己的就差點要被斷線。
「啊! 」, 你突然想到, 他的電話費跟自己的同時寄達, 大概跟自己是一樣的計費週期吧, 「那不, 他的也是今天到期嗎? 」然而, 因為自己的拖延成性, 到現在才發覺 , 「不, 應該怪那混蛋郵政系統, 跟我無關。」但的確, 對方的電話費帳單, 是在自己手上。 你盤算著偷偷的將這份帳單塞到鄰居信箱, 裝的什麼事也沒有。可是, 可是, 你的道德感, 或說超我太強,( 你還偷偷的把 superego 這個字拼了一次 ), 你覺得自己 , 一定會很過意不去, 到時搞不好弄得自己都很煩。
「親自拿上去給他吧。 」你這樣的下了決定。好好的跟對方, 一個叫張文生的男人, 說自己多麼抱歉, 因為工作最近有點累, 許多信沒拆, 也就沒看到他的這份帳單在他手裡, 「對方應該不會怎樣吧」。 你這樣想著, 其實發覺自己很會做這樣的轉圜。
你披件襯衫, 轉身繞過客廳, 開了門往樓上走去。
Wed Oct 2 02:30:11 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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